第188章 谁赢就帮谁,老马在崩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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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钱进比自己狠多了!

    必须得赶紧弄他滚蛋,否则自己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于是当晚在破旧的仓库里头。

    煤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晃,把八张人脸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组扭曲的皮影戏。

    更多的人来了。

    马德福的搪瓷缸子重重砸在老旧的八仙桌上,透亮的纯粮酒水溅出来,在四周桌面洒出了大小不等的圆圈。

    「都哑巴了?」马德福的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

    「怎麽回事?我现在不是马主任了,我的话就不用听了?」

    「我让你们赶紧对付钱进,你们干什麽了?啊?你们他妈给我说说干什麽了!」

    众人唉声叹气:「马主任不是我们不听你的,是这事需要找机会———」

    「去你吗的!」马德福破口大骂,「糊弄二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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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振峰,你糊弄我!」

    于振峰委屈无比:「我哪里敢呀,马主任,我冤枉呀,我对您的忠诚日月可鉴———」」

    「少屁话,那大陈生产大队那边怎麽没有消息?」马德福气呼呼的说。

    于振峰说道:「主要是前段时间钱进安排我们已经把春耕用的农肥农药全下发给各大队了,这几天陈家根本不需要来领东西,我怎麽传话呀?」

    马德福又怒视李卫国。

    李卫国立马说:「我跟于振峰不一样,我可是忠诚的执行马主任您的安排。」

    「前天一早我就把您的指示传达给各大队的双代店了,不信你问问赵泽安他们。」

    赵泽安抽着烟愣然的说:「我没有收到呀,大龙丶陈楷你们收到了?」

    王大龙和陈楷连连摇头,并指着李卫国说他睁眼说瞎话。

    李卫国气炸了:「你们不要脸了———

    「闭嘴!别吵吵,怕没人知道咱在这里是不是?」马德福怒视众人。

    他的自光最后落在了韦全民身上。

    韦全民的火爆性子没了,他山笑道:「县里妇女代表没开会,真的,马主任—」

    「你马勒戈壁!」马德福自己提高了音调。

    他是精明人,怎麽会看不出这些人在对自己阳奉阴违?

    「你们现在翅膀硬了,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你们都得记住,当年要不是老子,

    你们能坐上现在的位置?」

    李卫国缩在条凳最边上唉声叹气。

    煤油灯把他佝偻的影子投在墙上,活像只煮熟的大虾。

    「马主任」张会计的喉结上下滚动,表情跟便秘了似的很为难,「这些招看起来挺巧妙,真用起来恐怕没那麽容易。」

    马德福一把揪住张会计的领子,人造棉布料发出撕裂的声响。

    「你他娘的也学会唱高调了?」马德福的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去年倒卖桐油的分成,都喂狗了?」

    于振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个供销社的仓管员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间漏出带痰的喘息。

    张会计趁机摆脱马德福的纠缠上去给于振峰顺气:「老于,你怎麽样?」

    他等着其他人问于振峰怎麽了。

    结果没人问,都在冷眼旁观。

    他只好咳嗽一声说道:「唉,老于跟钱进最不对付,钱进总来我们商店找事,把老于弄的心力交丶生气上火,最近骤冷骤热的,给弄坏身体了。」

    其他几人闻言心里大骂:真他娘不要脸,于振峰这人最精明,他能跟钱进不对付?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韦全民蹲在门槛上抽菸,菸头明灭间照亮他浮肿的眼袋。

    他忽然把半截烟碾灭在鞋底,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马主任,算了吧。」

    「算了?」马德福忍不住了,咆哮声跟放炮一样,「你说算了是跟谁算了?让我跟你们算了?」

    韦全民脾气比他还火爆,直接跳起来说:「跟我们算啥?我们都是你马家军的人,我们哪里对不住你还有你跟我们算帐?」

    「不用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算了是跟钱进算了,咱们斗不过他!」

    「马主任你不用在这里对我们吆五喝六的,谁不知道钱进打你跟老子打儿子一样?你有办法对付钱进吗—.」

    这真是扒了马德福的裤子往他鸡儿上弹橡皮筋。

    马德福拿起身边个酒瓶子摔在地上。

    砰然爆裂声中,他冲韦全民上去了,拽着韦全民衣服要挥拳:「你说什麽?你要造反你韦全民要造反韦全民上头以后管你是马主任钱主任,在他眼里只有能不能打得过。

    他知道自己能打过马德福,便一拳窝在马德福心口率先出击。

    赵泽安一看情况不好,赶紧跟王大龙如左右护法一样上去拖住了韦全民。

    马德福趁机乱挥王八拳,冲着韦全民脸上疯狂输出:「你敢打我你造反了马勒个臭逼的你竟然敢跟老子挥拳头.」

    赵泽安对其他人怒吼:「你们干什麽?都在看戏吗?出事了一起死了就好了?」

    陈楷反应过来上去拉住马德福。

    韦全民人被控制住了嘴巴却可以输出:

    「马德福你冲我来有什麽本事?谁不知道你前几天想栽赃陷害钱进的事?」

    「你真厉害,竟然想出一个自己砸自己肩膀然后栽赃钱进的事!你还找了曹梨花干这个事,谁不知道曹梨花现在就是他钱进的母狗—」

    「你说你打不过钱进就罢了,你脑子也斗不过他!这样你光说要跟他对着干,怎麽对着干?你说要收拾他,怎麽收拾他—」

    「你别说了!」赵泽安一脸生无可恋。

    马德福跟吃了耗子药似的,上蹦下跳嗷叫,两个眼晴充血突出,连嘴角都冒出了白沫子。

    他从未这麽生气过!

    被视如门前犬一样的手下揭露了最深处的伤疤,他一时之间暴跳如雷丶血压狂,又被人拽住无法发泄,最终眼前一黑倒在了陈楷怀里。

    陈楷慌张:「马主任晕了,他晕了———」」

    张主任急忙上去掐人中。

    于振峰冷眼旁观。

    李卫国将手电垂下,昏黄光芒照在了地上的碎酒瓶玻璃上。

    大块的碎玻璃映出几个乱糟糟的身影。

    李卫国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巧跟马德福的聚合在一起,他上去慌忙用脚把玻璃碴子拨开。

    咱俩以后没有任何联系。

    马德福身体健康,他是一时怒火攻心,很快缓了过来。

    缓过来后他没有再去攻击韦全民,而是瘫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黑漆漆的墙角发呆。

    「老主任,您消消气。」于振峰将装了白酒的搪瓷缸递过去。

    马德福突然阴森森地笑了:「嘿嘿嘿嘿———」

    他看向于振峰,说道:「老于,你们以为我刚才晕过去了是不是?」

    「其实没有,其实我在想咱们之间的事。」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奈何不了钱进,我斗不过钱进,所以你们想换边站。」

    「可你们觉得,你们换的了吗?

    他摸出个巴掌大的红皮笔记本,封皮上烫金的「奖」字缺了半边。

    打开以后他说道:「李站长,就你隔着我最远,明白,我明白,你想跟我划清界限嘛。」

    「嘿嘿,你当医药站站长第二年,68年是吧?那年了公社粮仓的粮食没存好,怎麽回事呢?我调查发现是粮站用的熏蒸剂氯化苦里面掺和了石灰粉,本来足斤足两的粮食熏蒸剂氯化苦,结果变成了一半药一半石灰粉—」

    李卫国手里的手电筒「当」一下子掉落在地。

    近处的于振峰脸色也很难看。

    他看见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丶数量和代号,后脖颈的汗瞬间浸透了假领子。

    「还有你。」马德福的指头及时戳向于振峰,「这时候知道跑到我跟前假悍悍的说一句『消消气』啦?你说你们老老实实听我话,我至于这麽大动肝火?」

    「老于,我都不用看帐本,就说去年夏天来台风,你仓库进水被毁掉的两吨化肥,那可不是尿素,那是化肥,黑市上一吨得一两百块吧—」」

    他手指又转向张会计:「大前年收购站收上来一千二百斤芝麻,转头变成了七百斤..」

    被按在瘤腿椅子上坐着的韦全民猛地站起来,板凳腿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解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露出腰间一道蜈似的疤。

    「马德福!」韦全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别太过分啊,你想逼死我们?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下场?」

    「看我这里丶看我这条疤,它是哪里来的?是老子为你挡刀挡出来的!」

    他指着众人说:「你们怕个屁?现在怕能解决问题?」

    他又指向马德福:「马主任咱谁也不是傻子,一个比一个精明,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能收拾的了钱进,我们肯定跟你一起收拾他,可我们都知道你根本收拾不了他,

    我们怎麽办?跟你去飞蛾扑火?好好活着不行吗?怎麽就非得跟他干呢!」

    「我们大不了不在公社干了,大不了回生产队去当泥腿子。」

    「你比我们强的多,你有个好媳妇有个好丈人,你大不了调走去别的供销社,说不准你好好舔舔你丈人的沟子,你丈人高兴了还能叫你继续当个供销社主任」

    赵泽安上去捂他的嘴巴,「别说了,你别说了!」

    韦全民推开他:「我怎麽不说?老赵?我他娘在救咱们的命!」

    「钱进的本事你们看不出来?以往不管县里还是市里都没少往咱这里塞人,哪个人不是被马主任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钱进呢?他来了两个月啊,他已经丶他已经把咱都给干了!」

    赵泽安和王大龙一起上去拉他:「老韦,算了算了」」

    「让他说!」马德福冷笑道。

    韦全民不客气,掐着腰中气十足的说:「让我说是吧?那你别急!」

    「别以为就你在海滨市里有人,别以为我们庄稼人在市里头打听不到消息,我也打听他钱进了。」

    「都不用说他在他们街道什麽情况,就说他在供销总社里,就说他在单位里,他在甲港搬运大队是大队长,手下人对他服服帖帖。」

    「搬运工都是什麽人咱知道,那是一帮刺头,结果被他管理的服服帖帖,这说明什麽?说明这个人他妈厉害啊!」

    「他还不是一般的厉害,什麽抓捕走私犯罪团伙,抓捕什麽抢劫犯罪团伙,甚至还抓了杀人犯?还救了甲港大火给全市立了功?」

    「我当时托人调查,人家光报纸给我送来好几份啊,马德福!人家是上过报纸丶上过好几次报纸的人啊!」

    「你光让我们对付钱进,你有没有把他钱进什麽人告诉我们?」

    「没有丶一点没有,你口风是真死,你是一个劲的叫我们去冲锋陷阵,不不不,你那是叫我们冲锋陷阵?那是叫我们去送死!」

    一番话说的跟连珠炮似的仓库里沉默无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马德福。

    「好,好得很———」马德福露出狞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原来都让钱进喂饱了是吧?」

    「但是你们记住了!你们是我养的狗,我养大的,现在想再认主人?没有用!」

    「你们以为钱进敢用你们?屁!他不敢用,他非得弄你们不行!」

    「还有,其实这次我对你们是一个考验!」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嘲笑。

    发现情况不对了,又变成对我们的考验了?

    马德福很淡定:「以为我给自己面子找补啊?嘿嘿,那我就告诉你们真正的内幕消息吧!」

    「你们能查到的那些消息谁查不到?没任何卵用!」

    「我查到了什麽?知道我为什麽还回来吗?因为我已经知道了,钱进用不了多久会被调回市里去,到时候这自店供销社还得我当家!」

    众人一听,心里猛跳。

    张会计下意识问:「那你怎麽还跟他干呢?你安安稳稳等他调回去不就得了?」

    马德福骂道:「谁想跟他干?是他非要跟我干丶是他非得干我!」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马德福不是好惹的!」

    韦全民慢慢系上中山装扣子,遮住了那道疤。

    他摇摇头说:「马主任,别说了,我媳妇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她啥情况。」

    「咱们后头再见吧。」

    于振峰猛然咳嗽起来。

    张会计说:「于主任,要不然我陪你去卫生院看看吧,你这两天咳嗽的不对劲。」

    于振峰勉强点点头,在他扶下离开。

    其他人跟看找理由,纷纷跑路。

    马德福没有阻拦也没有劝说,他吹灭了煤油灯,让窗根间漏进来的月光更明亮。

    窗棱将地面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条块。

    站在光暗交界处,左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右半边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

    这些人根本不信自己的话!

    「滚!都他妈给老子滚!」他一脚端翻了老旧的八仙桌子,满心愤怒。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丶有你们跪着回来求我的时候!以为我完蛋了?以为我胡说八道?瞎了你们狗眼!」

    李卫国最后一个离开。

    他听到了这些话,却不信每一句话。

    在他眼里,现在马德福像一条争地盘失败被赶走的流浪狗。

    还是一条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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